文｜孙不熟

最近连续写了好几篇粤港澳湾区的文章，引起了读者对湾区经济的热议，不少人在后台留言希望聊一聊杭州湾、渤海湾、北部湾等湾区经济带。那么，今天就先说一说我不是很熟悉但是很感兴趣的杭州湾。

杭州湾地处钱塘江入海口，是一个喇叭口形状的海湾，造型与珠江口还挺像。

据此，我们可以感叹地理经济学真是一门有趣的学科：和珠江口湾区一样，杭州湾的两翼也形成了密集的城市群，北翼的上海是国际金融、航运与科创中心，功能上正如珠江口的深港联合体；苏州、嘉兴是承接上海产能外溢的后花园，功能上正如东莞惠州；位于湾区三角形顶点的杭州，是区域内传统的政治与文化中心，功能上与广州很像。

南翼的绍兴，同样历史深厚、民营经济发达，与佛山、中山很像；宁波是中国最早的沿海开放城市之一，可与经济特区珠海做比较；舟山坐拥优良海港，与陆地有海水相隔，鸦片战争时期被欧洲列强垂涎不已，这一点可与澳门对标。不仅如此，杭州湾是北翼强、南翼弱，珠江口湾区则是东翼强西翼弱，二者都是非对称形态。

在港口资源上，二者也有相当的可比性：珠江口湾区坐拥香港港、深圳港与广州港三大世界级港口，杭州湾则坐拥上海洋山港与宁波－舟山港两大世界级港。论总的集装箱吞吐量，二者基本相当，论货物吞吐量，杭州湾的港口群甚至还超出珠江口不少。

所以，无论是地理形态、经济发展质量，还是对外开放水平，杭州湾的各项硬件设施都已达到建设世界一流湾区的要求，那为什么这个湾区的名号不如粤港澳湾区响亮呢？我粗浅地认为有这样两点原因：

首先，“杭州湾”这个名词有一点“杭州中心主义“的味道，这对浙江省内的城市来说没问题，但对同属一个经济区的上海和苏南城市群来说，就不一定感冒了。所以，我们看到“杭州湾”这个概念主要也是浙江省内在出现，鲜有看到上海与苏南城市有什么响应。相比杭州湾来说，长江三角洲是一个概括能力更强的词汇，可以完整地涵盖到这个经济区内的所有城市，不会存在争议。

其次，“粤港澳大湾区”总理在做政府工作报告时，讲到港澳问题时提出的，带有明确的国家特定战略意图。换句话说，“粤港澳大湾区”的指向性很明确，就是新一轮的针对港澳两个特区的政策机遇，希望通过“湾区经济”这个新概念进一步打破广东与港澳的行政边界，实现共融共通。相比而言，杭州湾地区不存在这个特殊因素，长江三角洲这个名词还可以继续沿用。

不过，我仍然认以长三角这么好的条件，如果不提“湾区经济”，是一件挺遗憾的事情。当然，很多人可能会认为，叫什么都无所谓，因为地盘还是那个地盘，无非是昨天刷红漆、今天刷绿漆，何必当真？对这种观点，我是不认同的，我坚持认为读懂中国经济，首先要读懂中国语文，有时候，一字之差，会导致你的政策机遇、你在企业界的认可度不一样。就好比现在很多城市在争创“国家中心城市”这个名号，这个名号到底有哪些实际的恩惠估计没几个人知道，但有这个名号在，至少在招商引资时可以省很多广告费，在后续争取国家政策时，也多了一个加分项。

湾区经济是今天全球最顶级的经济形态，代表着一个地区在全球化时代的江湖地位。相比而言，“三角洲经济”在内涵上更多的还是强调对腹地的辐射与带动，这与今天长三角地区在全球化时代雄心勃勃的梦想不太匹配：上海早已毫不含糊地提出建设“全球城市”的目标，江苏与浙江也在努力打造海洋经济强省，舟山群岛的海洋经济更是被国家寄予了厚望。

随着中国进入中等收入国家，过去那个各司其职的国际分工体系正在被打破，中国将不得不与发达国家抢饭碗，其面临的国际竞争将更加激烈，这个时候迫切需要一些龙头城市参与国际竞争抢占产业链的制高点。在这个意义上，一个粤港澳湾区肯定不够，作为中国经济第一增长极的长三角，迫切需要培育一个承担国际职能的湾区经济带。

问题只是，这个“湾区经济带”应该叫什么名字比较稳妥？前面说了，杭州湾这个名字的号召力不足，如果参照“粤港澳湾区”的命名规则，可以叫做珠江口湾区或者江浙沪湾区，如果参照纽约湾和东京湾的命名规则，可以叫做上海湾区。相比而言，我认为叫“上海湾”更好，首先上海是长江口湾区无可争议的核心城市，号召力没有问题，而且“上海湾”可以完整地把上海、杭州湾、苏南城市群全部涵盖进来，内涵更丰富。再者，上海的国际知名度高，叫上海湾，名头响亮，对外推广的成本低。

如果说粤港澳湾区要对标的是美国西部的旧金山湾区，那么上海湾要对标的就是美国东岸的纽约湾区，二者不再局限于国内市场的竞争，而会在国际市场上形成优势互补与呼应之势：

在产业结构上，上海湾更擅长中上游产业，粤港澳湾更擅长下游消费品；在人才结构上，上海湾更擅长基础科研，粤港澳湾更擅长科研转化；在外贸特征上，上海湾更擅长日韩与北美市场，粤港澳湾更擅长东南亚、非洲与欧洲市场；在营商风格上，上海湾更擅长资本运作，粤港澳湾更擅长打磨产品……

中国是当今全球最坚定支持自由贸易的国家之一，湾区经济大有可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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